【苏靖】刀藏月光
一发完,应该算是个BE
码得比较仓促,谢谢看官
“请殿下三思!此时正是需要殿下坐镇京师的时候,万万不可亲出啊!”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梁的生死存亡,岂不比我一人安危更加重要?”
“林殊虽死,但属于林殊的责任不能死。我真的需要这三个月。”
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也准备好了。
大梁元佑六年冬末,北燕三战不利,大渝折兵六万,上表纳币请和,失守各州光复,敕令安抚百姓。
萧景琰命令蒙挚率领长林军,镇守北境防线。
在料理好一切事情以前,萧景琰去过一次芷萝宫,当时静妃正跪坐在佛堂里,为林家父子和七万赤焰军念经超度。
“都处理好了?”静妃放下正在念的经书,但没有回头。
“没有,”萧景琰直挺挺地跪坐在静妃后面,语气温和,“这几天没空拜见母妃,今天儿臣过来看看。”
“嗯,知道了,”静妃表情没变,“来,给赤焰军魂上柱香吧。”
萧景琰没应声,但静妃听见了他起身整理衣服的声音。
他举香拜了三拜,把香恭敬地插进香炉里,然后退后两步,双手背在后面。
“再给林家父子上柱香吧。”
“只给林将军和长公主。”萧景琰上了香,如是说。
“嗯?”静妃回身看看萧景琰,本想责怪,最后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萧景琰面无表情地站着看了一会儿供奉的灵位,甩甩袖子,转身走了。
静妃凝望着萧景琰的背影,视线久久没有转移。
“求你们保佑景琰,他这些年,并不比你们好过。”
十几天后的深夜,萧景琰处理好战争之后一切事务,独自一人站在东宫门外。
月亮把他原本就瘦削的影子拉得更为修长,黝黑的影子躺在东宫银白色的石板上,萧景琰一人清冷孤单。
“夜色里的石阶清凉如冷水,我站在东宫门口独自一人凝望牵牛织女星。”说完,拔刀出鞘。萧景琰微微一笑,伸手抚摸过锐利刀锋上沾染的月光。
感觉居然……如此温暖。
这把刀,可是当年林殊,哦不,梅长苏送给我的呢。
萧景琰脸上的笑意由温和渐渐转变为讽刺,梅长苏,你明明说过你会回来的,可后来呢?我在东宫夙夜不眠地抄写战死士兵的名字,每次都不敢下笔写下“林殊”两个字。
你的刀都比你可靠,它好歹还是暖的,不像你,你从里到外就和生铁一样硬。
萧景琰有点失魂落魄,慢慢蹲下身坐在石砖上,不由主地想回忆一下他们度过的快乐日子。
可他想不起来了,他只想起最后两年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和自己踏上东宫石阶时踩着的他咬牙支撑的脊梁。
祁王兄曾经告诉他们俩:“有话就要说出来。”
我真心做到了,可你呢?你还不如这把刀可靠,萧景琰摸摸刀刃,结果手指被划了个口子,鲜血汩汩向外流,真正温暖了刀刃,也温暖了自己。
“哈哈哈哈!”萧景琰怆然大笑,惊跑了树上的几只鸟儿。
事到如今,我谁也不敢再相信了。就连我冷,我也只敢拿自己的血来暖自己。
萧景琰笑够了,把沾血的手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脸上。
好啦,你安心地走吧,剩下的责任与梦想,就让我来背负,不管你信不信任我,这都不重要,因为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
萧景琰不是不爱疼,就是太能忍。萧景禹曾经很担忧地看着自家弟弟的背影叹息说:“我家弟弟哪里都好,就是太能忍,不知道疼。这种人就像蜡烛,不把自己折腾到死,绝不停手。”
现在想想,也许皇长兄才是最了解自己,最疼爱自己的人,可惜他去世太早了。
萧景琰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拿着短刀晃晃悠悠向殿里走,暗中保护萧景琰的列战英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恍然发现,自家殿下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瘦了这么多,背影单薄得让人心酸。
不得不说,一片风云渐静中,很多人都忽视了萧景琰胸中暗涌的痛楚,列战英隐隐猜得出来,自家殿下对于那位苏先生并不是纯粹的友情,而是……算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五年以后,萧景琰以身体有恙为由退位,将皇位传给了萧庭生。可不久之后江左盟收到消息,说皇帝是被逼退位的,因为当时皇帝被下了药迷晕,醒来之后太后皇后和小皇子就都被庭生控制住了。
梅长苏心头一紧,手里的杯子“啪”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怎么会?景琰怎么会那么轻易地……他身边的人呢?全是死人吗?”梅长苏一拍桌子,怒气冲冲,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生谁的气。
“行了,”蔺晨摇着扇子从门外晃荡进来,“你家小皇帝瞒得真严实,自己病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消息都没让我们查到。”
“啊?”梅长苏轻轻说了一句,“怎么会?病严重吗?”
“病入膏肓,正好把皇位传给萧庭生。”
“……景琰才三十多岁啊……”梅长苏表情复杂,一脸空洞。
几天之后,一封信递到了新帝的案头上。
萧庭生冷笑着拆开信,迅速看了一遍之后,脸上笑意更甚。
“去,把父皇送到苏宅。”他吩咐旁边人。
苏先生,我很好奇,父皇这么多年的苦痛与坚持,到底有没有结果。
萧景琰醒来时,不甚灵敏的鼻子依然闻到了昔日苏宅才有的稀有檀香味。
一片灰色的袖子,自己的短刀,一种近乎于恐惧的感觉弥漫在萧景琰的瞳孔。
梅长苏本来沉浸在狂喜中,可看到萧景琰不正常的神色,他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唤他的名字。
“景琰……景琰……”梅长苏看着萧景琰惊慌恐惧的神色,心头一阵狂跳,“景琰……别怕……”
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能让昔日的天子恐惧成这样?梅长苏的眉头越皱越紧。
萧景琰脸上渐渐渗出冷汗,他冲眼前的影子勉强笑了笑:“苏先生吗?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不是,”梅长苏慌乱地抓住萧景琰的手,“我回来了,你也不在宫里。”
“我做了好多次梦了,梦里的你提着榛子酥来找我,”萧景琰目光飘忽,视线始终没落到一个确定的地方,“甜美的梦境,可惜全是假的。”
“可我每次还是傻傻地跟上去,直到我醒来。”
梅长苏心如刀割,紧紧握住萧景琰的手:“不会,不会的,这次不是梦,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苏先生,”萧景琰抬起头,用胳膊勉强撑起身体,“不要轻易许诺,难免以后这些誓言会成为打你脸的巴掌。”
“景琰……”
“多年不见了,以前的梦里我总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今天先生能不能给我解答,”萧景琰面无表情,“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不是……”梅长苏喉头发紧,好半天才说,“这是为了你好。”
“嗯,是,”萧景琰沉默半晌,最后哈哈大笑,“是为我好,你到现在还这么说。”
“要是真为我好,你现在就应该让我死在宫里,”萧景琰冷冷道,“还接我出来干什么?省得我再看见你。”
“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萧景琰不会痛?”
“还是说,你们真的认为,我的耐心没有耗尽的那天?”萧景琰死死抓着梅长苏的袖子,不甘心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苏先生,你还不如这把刀可靠。”
话没说完,萧景琰突然瑟缩了一下。
“冷了?”梅长苏有些慌乱,“我给你端火盆来!”
“不用了!”萧景琰厉声制止道,“我自己来。”只见萧景琰拿起身边的短刀,向自己手腕处狠狠划了一下,鲜血喷涌而出。
“景琰!”梅长苏愣了一下,赶紧去喊晏大夫。
“不用了,”萧景琰在后面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地微笑,他把流血的手缓缓贴到自己脸上,“除了拿钱办事的人,我谁也不信。”
“我曾经全心全意地信任的人,最后是他们往我的心上插了最重的刀。”
“我觉得他们以前对我很好,所以我一直在按照他们给我铺的路,一步步往下走。”
“现在又对我好,谁知道你们想做什么?还让我做你们的傀儡吗?”
“你们都瞒着我,都觉得为了我好。”
“以爱之名,为了我好,哼,这几个字让我这辈子好辛苦。”
“记得告诉母妃,我今生没法给她尽孝了,如果她实在想我,就给我念念经吧。”
“我有些受不了了。”
“我要去见皇长兄了,他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的人,他说的话,从来没错。”
“我还要去向父皇赎罪,我背叛了他,让他用他最不愿意用的方法,承认了他自己的错误。”
“他曾经也是抱着我,叫我小七的,他还亲手教我骑马射箭的,可我背叛了他,为了那些在我心上捅了刀的人。”
“我不是个孝子,我不知道到了地下,他还愿不愿意认我。”
“其实我也没资格怨你们,因为你们也是迫不得已,我得到皇位也是多亏了你们,虽然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可总要有人来做皇帝啊。”
“我也对不起你,最后才认出你来。”
“我伤心的只是,我掏心掏肺,拼尽全力,为什么就是得不到你们的坦诚相待?母妃是这样,你林殊也是这样。”
“景琰!”梅长苏紧紧摁住萧景琰手腕上的伤口,“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他崩溃地吼了出来。
“你要说吗?”萧景琰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吧,这大概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谈话了。”
“我不想让你记忆里的林殊,变成这幅模样……”梅长苏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嗯,”萧景琰淡淡点头,“那你以后就在我面前继续做苏先生吧。”
“景琰……”梅长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人,好像看到了怪物。
“我也觉得林殊不是这样,他以前……总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萧景琰有些失望,可下一秒目光就凛冽起来。
“不真真切切疼过,你永远不会说真话。”萧景琰狠狠一挣,挣脱开了梅长苏的手。
“不真真切切地疼过,你永远以为你自己是对的。”
“萧景琰祝先生儿孙满堂,长命百岁。”萧景琰诡异地笑,笑容里尽是真诚的祝福与报复的快感。
话音刚落,萧景琰一口血喷出来,喷在了那把短刀上。
他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梅长苏愣住了,这是他亲手导致的结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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