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小梅花铺-

此人坑品极佳。

【苏靖】动如参商(短篇)

这个就是完全版的,最后还是没写那个他们俩拜堂的桥段,因为觉得这样可能更好。新手写文,多多包涵,我努力保持人物性格不跑偏。

梅长苏出征归来,径直回了琅琊山,只派黎纲送了一封信到金陵,上面寥寥数句,大抵是告诉萧景琰说他现在一切都好,不用挂念,等下次再来信,就是他康复之时。

萧景琰看过信,便把它对折,就着桌上的烛火烧掉了,继而对身边的蒙挚报以微笑:“苏先生来信了,说他一切都好,让我们不必挂念。”

蒙挚到底心眼实,听完之后就大笑出声:“哈哈,就说老天爷不会再折磨小殊了,世界上哪里有解不开的毒呢?冰续草算个劳什子?”

“是,本宫也这么想,只可惜本宫现在朝政繁忙,不能亲自去琅琊山看看,只能在宫里等着了。”

“哈哈,殿下不用懊恼,小殊明白殿下的,殿下可是天下未来的主子啊。殿下放心吧,等小殊好了,他一定会回来看殿下的!”

会回来吗?萧景琰经常在夜深人静时自问。可心里空洞洞的,没人能回答他,只怕是江左梅郎,也不能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否则他早就回来了,不是吗?

三年后,黎纲再次带来了梅长苏的亲笔信,上面还是寥寥数句,可字体却是有了大幅度改变,虽然还是不同于当年林殊的字,但行笔转折之间已经可以见到当初赤焰少将军的风采了。

信里说冰续草之毒已经除去,可以继续活着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能远行。萧景琰现在已经是天下主,无事不可擅出京师,就不用来看他了。等他再好些,一定会回去金陵的。

与当年一样,萧景琰看过信,又把它对折,就着桌上的烛火烧掉了。在他身边玩的两岁小皇子看了很是奇怪,扯着萧景琰的衣袖,奶声奶气地问他:“父皇父皇,这是什么啊?你为什么要烧掉?”

萧景琰含笑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手轻点着他的鼻尖小声说:“这个啊,是信。”

“信……可信是什么啊?”小皇子皱起圆鼓鼓的小脸,一脸不开心地嘟囔着。

“信啊……信就是分隔两地的人用来寄托思念的东西。”萧景琰微笑着,抱着儿子摇摇晃晃,不多时就发现儿子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抓着他的袖子。

“还是孩子好,整日里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萧景琰用近乎宠溺的目光看着儿子,可嘴角的笑意却是渐渐消退下去了。

信是承载分隔两地之人言语的纸张,是思念之情的表达,更是可以困住人的枷锁,梅长苏,你只用了两封信就把我牢牢锁在了金陵城,好本事啊!

你,何其残忍!

你知道我一定不会怪你离开;你知道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做一个好皇帝;你知道我一定不会任性地放下我的责任,所以,你才这样肆无忌惮地消耗我的耐心和思念吗?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恨你?

可我……恨不起来啊!

我忘不了少年时期我们一同走过的小路;我忘不了我们游过的溪流;忘不了你日复一日为我出谋划策的身影;忘不了你说过的“景琰,别怕”;更忘不了,我登上皇位时踩着的,你咬牙支撑的脊梁。

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难多了。

我明白你的顾虑,理解你的为难,我也知道你了解我的想法。可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的勇气和我的决心?你以爱之名所做出的决定,让我感受到的,是比火寒之毒更加蚀骨的痛楚。

你放不下的自卑,放不下你的骄傲,你怕不能给我未来,更怕天下人的看法。可我们多年的情谊,难道比不过别人对我们的看法?还是说,我们的未来比我们的现在重要?我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过,你以后想起来,你不会不甘心?你不会后悔?

罢了,不想问你,也不想拦你,因为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改变那你的决定。我们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心里也许有了比情谊更重要的事。早听说时光可以磨平一个人身上所有的棱角,使他外表温润如玉,内心冷硬如铁。

我见识到了,所以我明白了。

一日,萧景琰在批阅奏章,突觉一阵胸闷,然后就剧烈地咳嗽起来,身边的小太监还没来得及扑上去问皇帝怎么回事,就看见从皇帝手指缝中溅出的几滴血,落在奏章上。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一家之主生病,家里就可以乱成一团 ,更何况这天下之主呢?

六部尚书和诸位武将自打萧景琰登基就没见过他生病,他们似乎已经习惯皇上无论什么时候都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的样子了,所以当太监宣布今日皇上生病,停朝一天的消息时,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谁?谁生病了?皇上?皇上居然生病了!皇上怎么可能生病!

他们全都忘了,这个皇上,其实也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比旁人能忍。

幸好朝中还有六部尚书等高阶臣子,不至于让整个朝堂乱成一锅粥,诸位官员还是该干嘛干嘛,以防尊敬的皇帝陛下龙体恢复之后找他们算账。

似乎每个人都以为他们的皇帝还年轻,身体底子还好,生了病就当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现在看来是不能了,萧景琰的身体每况愈下,瘦就不用说了,他几天前又发现,他已经抱不动他三岁的儿子了。

这不仅让他害怕,更让他悲哀,小殊,你当年是否也是这样,看着自己无力的双手,愤恨命运的不公?我想,我有点理解你那个时候的感受了。

他眼前一黑,晕倒在了书桌前,桌上有一支毛笔,还有一叠没批完的奏章,奏章上有纷乱的墨点。

皇后下旨,停朝三天。

在金陵的甄平一看情况真是不好,马上飞鸽到了琅琊山。

梅长苏接到信先是愣了一下,脸色随即由淡粉变成了惨白。

他一拍桌子:“赶快备马,即刻去金陵!”他匆匆站起身来,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慌乱之中自己的衣袖还打翻了桌上的茶碗。

黎纲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看着桌子上滴下的水珠,心想自家宗主何时这么慌乱过呢?

在一个凄清阴冷的下午,身处富丽堂皇却幽深冷暗宫殿里的年轻帝王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等待,等来了一个他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必要见的人——梅长苏。

梅长苏无数次设想过他和萧景琰重逢的场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今日这般光景:萧景琰独自一人坐在榻上,案上灯火如豆,书案左边一摞奏章,右边一方丝帕,丝帕上绣着一束红梅,还染着点点血迹。

萧景琰听到响动抬起头,看到了分别多年的,故人的脸。他握笔的手顿了一下,第一感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苦笑了一下,放下笔再抬头,梅长苏已经到了书案前。

“景琰。”他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梅长苏还以为萧景琰会发怒,会质问,可他只看见萧景琰脸上的笑意更浓。

萧景琰双手用力撑着书案,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小殊,你回来了。”语气就像多年前,赤焰案未发生的时候一样,带着欣喜,透着轻快。

凝视着萧景琰苍白瘦削却依旧英气的脸,凝视着他深深凹陷却明亮的眼。看着他眼睛里跳动着的,闪亮却不正常的火光。

梅长苏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掉进了冰窟窿,心口痛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喷出血来。

他终于明白,萧景琰回光返照,真的救不回来了。

“景琰……我……”他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不过被萧景琰打断了。

萧景琰笑着摇头,脸上有了几分故人相见的喜悦:“走吧,我们回靖王府,你的弓还在那儿呢。夜深了,现在回去,也没人看见。”

梅长苏听完这话,一脸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几步:景琰是糊涂了,还是疯了?现在明明是下午,太阳还没有落山呢!

可他不忍打消景琰的兴致,只好埋头惨笑,那表情酷似霜打了的西蓝花:“好,我们回王府。”于是两人在列战英和蒙挚的带领下,乘马车去了靖王府。

下车后一阵风吹来,梅长苏看见萧景琰瑟缩了一下,赶紧上前为他紧了紧披风。

萧景琰微笑着看梅长苏修长洁白的手,一言不发,好像已经习惯了梅长苏这样细致体贴的呵护,又或者是他已经期盼了好久梅长苏这样的举动,期盼到已经不再期盼了。

梅长苏的手突然停下,列战英不解地侧头看去,原来是苏先生眼眶红了。

三个人搀扶着萧景琰,三步一停地向里走,好容易到了书房,一推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

还不等梅长苏问,蒙挚就回答:“陛下病后就一直希望能回靖王府看看,可总没时间,我想着,这几日大概是要回来的吧,所以屋子里就一直点着火盆。”

下半句蒙挚没说出来,梅长苏没问但也知道:再不回来,就没机会了呀。

“景琰说过想回靖王府?”

蒙挚摇头:“当然没有,只是总盯着皇宫书房里的青瓷花瓶看,那个花瓶是当年从王府拿来的。”

景琰最怕给别人添麻烦了,小时候是,大了也是,现在更是。

梅长苏点了灯,泡了茶,书房里只有萧景琰和他两个人。

室内一片寂静,只听见萧景琰倒茶的声音。梅长苏吓一跳,赶紧接过茶壶,可还是来不及,只见茶壶歪了一下,脱了萧景琰的手,“砰”的一声砸在了案上。幸好萧景琰没力气把茶壶举得太高,不然瓷壶就碎了。

对面的人见状苦笑一声:“可惜了这好茶水,先生要不要尝尝?”

梅长苏赶紧拿过茶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一个分神,人就不见了。

萧景琰好像没有感受到这灼灼的目光,自顾自地慢慢说下去:“世上的挚友真是难得相见,好像此起彼落的参星和商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竟如此幸运,能与你挑灯共叙旧事?”

梅长苏喉头发紧,费了好大劲才发出一点声音:“景琰,今天是十月二十二。”

“先生,我们认识多少年了?”萧景琰侧过脸,微笑地看着梅长苏。

“三十多年了,从三岁开始算起。”

“时光短暂,青春年少实在没有几时,一转眼,我都快四十岁了,”萧景琰耸肩冷笑了一声,把青瓷的茶杯从左手换到右手,又重重放在桌上。

“会有的,景琰还年轻,日子还很长的。”梅长苏摇头,一字一顿地回答,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承诺。

萧景琰听到这话先是楞了一下,继而仰天大笑,眼中却是一片讽刺和悲怆,就像当年他听到梅长苏说“我想选你,靖王殿下”一样。

他笑够了,才回答:“那先生可是太没有眼力了,我快到不惑,病了一年,莫说太医,就连我自己都知道大罗金仙都救不了我。年轻?日子?现在提这个,又能做什么呢?”

不等梅长苏反驳,他就又开口了,他的脸上多出了一点光彩,好像有什么事让他高兴,眼眸中也多了一派如墨一般浓重的雾气:“不瞒先生说,前几日我还见到了祁王兄,他说我太累了,不忍看我再受尘世间人事之苦,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走。”

梅长苏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那景琰怎么回答的?”

“你猜不出来吗?”萧景琰微微皱着眉头,“我当然愿意啊。所以啊,能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我的故友大多已经逝去,刚才听到你的声音,我胸中禁不住一股热流回荡,真没想到阔别多年,你能再次来登门拜访。”

“先生,你应该早回来些的。”

梅长苏一直没明白萧景琰现在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不过萧景琰的下一句话彻底解决了他的疑问:“你早些回来,就能见到小殊了,他前几天对我说,我手上的事还没解决完,晚几天再来接我。”

梅长苏再也忍不住了,他摔了茶杯站起身,一步迈到萧景琰眼前去。双手抓着萧景琰的肩膀大吼道:“萧景琰,你给我清醒一点!现在是下午不是深夜。景禹哥哥不会舍得带你走的!林殊就在这儿,就在你眼前!你睁大眼睛给我看看清楚啊!”

他吼得眼眶通红,喉咙生疼。

可萧景琰这样虚弱,哪里受得住梅长苏这通折腾,只见他断断续续咳嗽了几声,嘴角瞬间淌下了一蜿鲜血。

梅长苏这才如梦初醒,景琰早已不是当年的景琰了,他现在重病在身,时日无多了。懊恼心痛之下赶紧找东西想给他擦净嘴角的血迹,手忙脚乱地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没带帕子,干脆拿衣袖给他擦,可刚抬起手,就被萧景琰冷冷推开。

“事后弥补,又有什么用呢?”

梅长苏突然想长出一口气,他的景琰回来了,他终于清醒些了。梅长苏一把抱住萧景琰,才发现萧景琰已经只剩了一把骨头,他身体的棱角硌得梅长苏生疼,可那又怎样呢?他的景琰还在,还活着,只要还在,就一定有希望。

“景琰,景琰,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萧景琰想推开梅长苏,可惜力气不够,只好任他抱着,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出声:“林殊,你先松手。”

梅长苏全身僵硬了一下,而后才慢慢松开,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恢复到帝王相的萧景琰。

“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耐心不会耗尽?”

“景琰……”梅长苏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想把话带进棺材,所以我问你,你之所以不回来,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你的骄傲,你的自卑?还是因为天下人的非议?又或者……”

“景琰!”梅长苏忍不住打断了萧景琰的话,“我可以不在乎,可你不行,你是天下主,你的周围不可以有任何让天下人质疑的东西,即便是我,那也不行。”

他继续慌慌张张地说下去:“我不回来,是因为我怕我给不了你未来,既然不能陪你到最后,那为什么还要给你开始?”

“那你那两封信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你放不下我?因为怕没有结果,所以就不敢开始?林殊你自己说,我们之间,除了那两年互不相知的夺嫡之路,还剩下了什么?你现在想想,你不后悔吗?”

梅长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扶着萧景琰瘦削肩膀的手慢慢滑落下来,滑到了萧景琰的臂弯处。他颓然地跪在了地上,呜咽着低吼道:“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景琰。”

他期盼萧景琰发怒,期盼萧景琰质问,可萧景琰真的质问了,梅长苏又觉得自己的心如刀割般难过,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任性,放任两个人互相折磨了这么多年。

他把头伏在萧景琰膝上,眼泪浸湿了萧景琰的衣裳。

萧景琰的脸慢慢皱了起来,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仰起头,嘴唇发抖,最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还是闭起眼睛,让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在至尊之位上坐了太久,早已不知眼泪为何物。今日才发觉,哭一场,居然如此痛快,以前不高兴时,如果伏案大哭一场,会不会好受许多?

萧景琰抬手温柔地梅长苏乌黑的头发,带着两行干涸的眼泪喃喃自语:“吁嗟身后名,于我若浮烟。慷慨独悲歌,锺期信为贤。自梅岭惨案之后,自我登上皇位之后,我们就注定这般结局,我从没怪你,也不怨我自己,我知道你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我也一样。”

他顿了顿,过了一会儿又道:“小殊,你走吧,现在就走,不要再回金陵了。”

梅长苏倏然抬起头:“景琰你!”

萧景琰嘴角上挑,脸上闪过一抹酷似林殊的狡黠的笑,语气柔和且轻快:“从小到大,你从没听过我的话,最后一次了,听我的话好不好?”

梅长苏一脸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萧景琰,看着萧景琰脸上略显调皮的笑意,仿佛在让他夸夸自己。

他慌乱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景琰,你不可以……”

萧景琰仍是笑着,但语气多了一点劝说和恳求,又或者说是命令,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一次了,你以前从不听我话的。”

萧景琰和林殊本质上其实是同一种人,任性而且骄傲,从不肯轻易让人看见自己软弱的样子。

梅长苏收起眼泪,静静地平复了一下呼吸,又深深看了萧景琰一眼,最终转过身,佝偻着背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他从背后关上门,把萧景琰关在房里,然后整个人都倚在了门上,无力地慢慢滑下去,瘫坐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上。

他呆呆地看着院子里落单的飞鸟,又看着光秃秃的树,机械地用袖子擦着自己脸上的泪,他不能哭,他不能放弃,即使景琰这么说了。

可他以前从没听过景琰的话啊,最后一次他必须要听了,不然景琰会不高兴的。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呢?我现在就是个废人,连自己心心念念的人都救不了。

林殊突然以手掩面,痛哭失声。

屋子里,萧景琰呆若木鸡地坐着,听着门外人痛哭的声音,感觉自己所剩不多的魂魄又被一缕一缕地抽走了好多。他其实也想效仿林殊那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他不会啊,上次大哭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自己在东宫素室里抄写战争亡者名字抄到“林殊”两个字的时候。

他一直内敛,尤其是登上帝位之后;他还是变了,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胸口一滞,又咳出一口血来,萧景琰静静地看着手心里刺眼的血迹,解脱般地笑了起来。

小殊,刚才我们坐得这么近,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对方。我看着你的脸,看着你的头发,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可我却感觉,我们中间横亘着责任,横亘着家国天下。我从没怪你把我推上帝位,因为我们都知道,为了皇长兄,为了赤焰军,为了心中的清明新朝,不作牺牲是不可能的,所以与其让别人牺牲,不如我们自己独自品尝苦果。

只是兜兜转转,我们今生无缘了,这样也好,来世就更不必再见了,还能省去不少烦恼。

不行,还是再见吧,你吵吵闹闹的,除了我谁敢要你?我还是很愿意相信我们以后还能再见的,我也相信你也愿意的。

情意就是这样,即使伤人见骨,也依然让人填以血肉。

萧景琰微笑着,走到门前,看着梅长苏独自一人,一瘸一拐地走出靖王府。

再见,先生。

三天后,皇帝驾崩,依制举行丧仪,自亲王和公主以下,都聚集在清宁宫前,设几案焚香,跪奠酒,举哀。

看着期期艾艾的一群人,庭生突然叹了一口气。晚上,他屏退了左右,问皇太后:“奶奶,您说父皇,还愿意再见苏先生一面吗?”

年老的皇太后已经哭不出眼泪了,作为当年瞒着景琰的人之一,这么多年她始终都对儿子有所亏欠,可事实难改。如今,她只能对着儿子的棺木,思索着如果儿子还在,他当如何。

她思考良久,徐徐说:“去吧,如果景琰还在,大约是愿意的。”

庭生闭上眼睛,终究还是行礼去了。

既然如此,就让苏先生在父皇灵柩入地宫的前夜来祭拜吧。二十七天,他肯定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当天晚上,庭生让大殿里外的所有人都退下,只把这个地方给了梅长苏,他和蒙挚,黎纲,列战英都在殿外守着。

看着梅长苏一身缟素,脸色灰白,步履沉重地走进了空荡荡的大殿,没过一炷香的工夫就出来了。

四个人奇怪,急急忙忙迎上前去:“先生怎么了?”他们还以为梅长苏要从里面待半宿呢。

只见梅长苏摇摇头,一边走一边说:“不了,景琰说,不让我再回金陵的。”

三人面面相觑,只有庭生平静地说:“那今日,就算告别了,以后苏先生就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是吗?梅长苏楞柯柯地抬起头看着庭生,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滑落。

庭生也看着他,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梅长苏回头注视着大殿里孤零零的棺椁,一直平静哀戚的脸色突然破裂。

景琰……景琰在里面……一个人,孤零零的,以后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怎么可以?这怎么行?我会想他的!

“景琰!”他踉踉跄跄地,痛哭着扑了回去,扑在了萧景琰的棺椁上。

“先生……”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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