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动如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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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进了宫，在让林殊速去请太医之后，晋阳长公主赶忙去了梁帝那里。她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如今靖王获罪身死，梁帝一定会处死静妃，但静妃在下旨前自尽，梁帝必然会勃然大怒，认为静妃是不认同自己对靖王的处置，因而以死相抗。
到了养心殿，看见砸在地上的端砚碎片，长公主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果然不出所料：梁帝脸色铁青地坐在龙椅上，身边的太监跪在旁边一动不动，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太医比林殊去得还要早，自然是宸妃和祁王喊去的。现在宸妃在殿里，祁王和林殊面色凝重地站在外面，不住地祈祷静妃还有救。
林殊本来还有些纳闷祁王为什么会在这儿，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在才奇怪，果然一着急脑子都不好使了，幸好话没说出口，林殊看着青石地面忍不住一阵苦笑。
祁王额头上缠着层层细麻布，脸色苍白，看上去疲惫异常。他拍了一下林殊的肩膀，轻声道：“我马上去皇陵了，你们一切小心吧。”
“我们？”林殊皱了一下眉头，但随即反应过来，“祁王哥哥是说，父亲和赤焰军？”
“嗯，”祁王轻轻点头，“多说无益，回去自己想吧，会明白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殿里宸妃并未压抑的嚎哭声：“静妃妹妹！”
萧景禹和林殊对视一眼，简直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殊双手掩面倚在镂空的木门上，这是他们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事。
林殊在想景琰回来看到这一幕会有多么伤心，萧景禹在想幸好景琰没有看到这一天，不然他会发疯。
晋阳长公主和太皇太后最终说通了梁帝，让他安葬了静妃，但皇帝还是褫夺了静妃的封号，太庙里也没有设她的牌位。晋阳长公主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实在不敢再劝了，皇帝余怒未消，再说下去不仅会让皇帝猜忌自己，更有可能怀疑林府和靖王的关系。
林殊回家，看到前厅里长公主一脸疲累，可想而知长公主小心翼翼地费了多少口舌，不止体力，更是心力。
他突然明白了祁王的意思，恐怕母亲也是想到了这个，所以才如此注意言语。神策军已经消失，冤屈尚未洗刷，赤焰军不可以再蒙受不白之冤。平日里无论是祁王还是林家父子，景琰都和他们交往频繁，难保不会被梁帝怀疑，此时保全自己已属万幸，又有什么能力因为神策军和皇帝产生矛盾呢？
唉，林燮长叹一声，只怕不过多久，梁帝就会对赤焰军下手了。
果然不出所料，在祁王赴皇陵不到二十天，梁帝先以击退大渝皇属大军为由晋谢玉为一品军侯，后因为东北部山贼猖獗和夜秦新君登基，时常派兵骚扰大梁，造成边境动荡不安，派副都统林燮带领赤林营去东北部驻守边防，无召不得回京。
三年后，林殊二十一岁，带领赤羽营击退北燕军队，后被封为参将，掌管赤羽营，驻扎在金陵城外围。
所以，赤焰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直到今日，已经六年。一个月前，林燮接到圣旨，从东北换防归来，赤林营日常事务暂时由副将卫峥打理。
十天前，林殊自赤羽营归来述职，一家人终于团聚。
现在，林殊泡在热水里，手里把玩着一个做工粗糙的小物件，这是萧景琰在七年前的六月二十九日，送给他的礼物，一个玉雕的貔貅。
萧景琰的手是挽惯铁弓，舞惯长枪的，若不是林殊生日，他断不会拾起刻刀。
在考虑好要送的礼物种类之后，萧景琰就想，雕刻个什么呢？回忆起林殊平日里那趾高气扬，经常把自己气得说不出话的得意样子，他突然觉得，貔貅真的太适合林殊了。
在寻得一块好玉料之后，萧景琰找到了珠宝司的师傅，请他教自己雕刻一个貔貅。
纵然天资聪颖，到底是临阵磨枪，所以萧景琰在玉器师傅悉心教导下，努力了一个月，也还只是雕出了一个四不像的东西：说是马吧，头不像；说是鹿吧，腿不像，总之看不出是什么就对了。萧景琰一脸窘迫地看着这个次品，回想起玉器师傅手扶额头，半晌没言语的神态，顿时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等到六月二十九那天，萧景琰把小貔貅装在一个朴素的盒子里，送给林殊。
“景琰，你这是什么？鹿吗？还是狮子？”林殊拿在手里，一脸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大笑起来，“难道是貔貅？哈哈哈！”
萧景琰本来还很高兴林殊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可听到他对自己的嘲笑，又不高兴了，甩甩袖子，当下转身就走。
林殊一看人被自己气跑，有点慌了，赶紧上去追，拽到萧景琰右手，立马听到一阵抽气声：“嘶……”
“手怎么了？”林殊放轻力道，才发现景琰右手裹了厚厚一层细布。
“没什么，”萧景琰没事人似地笑笑，“刻这貔貅的时候，被刀划伤了。”
林殊想起自己刚才的笑，瞬间觉得自己找不到台阶下，只好转移目标，对着玉雕笑道：“果然是貔貅，还没成型呢，就不让我们景琰消停。”
萧景琰知道林殊所想，所以接口说：“是啊，像极了某人，真貔貅，从小就是金陵城一霸，小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玩火，差点烧了林府。”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送我一个貔貅？萧景琰！”
“哈哈哈！”
林殊伸手把貔貅轻轻放在旁边，自己则沉下身，让热水没过自己的头顶：景琰，六年了，身边每个人都说你死了，再不回来，我真的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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